序幕：倒计时的阴影（5分钟）

场景：深夜，林晓的房间

时间：距高考30天，凌晨2:17

台灯的光晕在习题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，林晓（17岁，马尾辫松了一半，刘海黏在额头上）的笔尖悬在“数学最后一道大题”的空白处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她的眼皮像挂了铅块，每眨一次都要花三秒才能睁开，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泪珠——不是哭，是熬出来的生理性泪水。

“啪嗒。”笔尖终于落在纸上，却在草稿纸边缘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。林晓猛地惊醒，后背挺直时带起一阵酸痛，她下意识摸向桌角的保温杯，杯壁已经凉透，只剩杯底沉着几粒没泡开的枸杞。

镜头切到她的右手：虎口处有一道浅褐色的茧，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，指甲缝里还嵌着橡皮屑。她翻开错题本，第三十七页的“圆锥曲线”旁边，用红笔写着“第12次错”，字迹被水洇过，晕成淡淡的粉——那是上周模拟考后哭出来的。

“吱呀。”房门被推开一条缝，母亲端着牛奶站在门口，睡衣领口别着一枚旧发卡（那是林晓小学时送的母亲节礼物）。她的脚步很轻，像怕踩碎空气，把牛奶放在桌角时，手指碰了碰林晓的肩膀，温度比牛奶还暖。“别等天亮了，”母亲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尾音有点抖，“妈不催你考多好，睡够了才有力气。”

林晓没回头，只是把下巴往衣领里缩了缩，钢笔在纸上写出“解：”，墨水晕开的瞬间，她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，像被风拂过的树叶。母亲叹了口气，转身时拖鞋蹭过地板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，直到客厅的沙发传来“吱呀”一声——她又要在那里守到天亮了。

第一幕：齿轮里的生活（20分钟）

场景一：清晨的操场（6:00）

时间：距高考29天

天刚蒙蒙亮，操场边的香樟树还浸在雾气里。学生们排成歪歪扭扭的方阵跑步，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单词卡，“abandon”“abnormal”的背诵声混着喘息，像一群被按了快进键的机器人。

林晓夹在人群里，左手抓着单词卡，右手把校服拉链拉到顶——她昨晚没睡够，冷风灌进喉咙时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。单词卡上的“ambulance”被指甲抠得起了毛边，这是她总记混的词，背面用铅笔写着“救护车=俺不能死”，是初中同桌教她的谐音法。

“让让！”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张昊（18岁，黑框眼镜滑到鼻尖，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线）抱着一摞试卷跑过来，胳膊肘撞到林晓的后背。林晓手一抖，单词卡撒了一地，37张卡片像白蝴蝶似的飞散开，有几张还被后面的人踩上了鞋印。

“对不起对不起！”张昊慌忙蹲下来捡，眼镜滑到下巴上也顾不上扶。他的手指很长，却在捡卡片时笨手笨脚，把“abandon”和“banana”弄混了。林晓看着他泛红的耳根（他一紧张就这样），突然想起初一那年，他也是这样撞掉了她的画板，颜料泼了他一身蓝。

“没事。”林晓捡起那张踩脏的“ambulance”，用袖口擦了擦鞋印，墨迹晕成一片蓝。张昊把试卷往腋下一夹，掏出一张折了四折的纸：“这是物理老师画的重点，你上次问的电磁场大题，这里有解题步骤。”

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，边缘还带着毛边，上面的字迹却工整得像打印的，公式旁边用红笔标着“注意：磁场方向别搞反”。林晓接过时，指尖碰到他的指甲——指甲缝里全是黑笔油，和她的手一模一样。

场景二：教室的早自习（7:30）

时间：同上

教室里的荧光灯是冷白色的，照在56张课桌上，每张桌上都堆着比人头高的习题册。学生们的背弯成相同的弧度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“沙沙”作响，像春蚕在啃桑叶。

林晓的座位靠窗，第三排第四座。她正盯着数学卷子上的函数图像，眼皮却不听话地往一起粘。窗外的槐树上落着只麻雀，灰扑扑的，歪着头啄羽毛，尾巴一翘一翘的。林晓的嘴角悄悄向上弯了弯——她小时候总在老家的槐树下看麻雀，奶奶说“麻雀蹦跶得欢，是要下雨了”。

“林晓！”讲台上传来粉笔头砸黑板的声音，班主任李老师（40岁，发际线后移，袖口沾着粉笔灰）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光，“这道题讲第三遍了，还走神？”

林晓猛地低头，脸颊发烫，钢笔在卷子上戳出个小洞。她用修正带涂掉小洞时，看到同桌的张昊正用胳膊肘碰她的桌子，桌肚里递过来一张小纸条：“函数图像看对称轴，你上次笔记记反了。”

纸条的边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，眼睛是两个圆点，嘴巴是条波浪线。林晓捏着纸条，指尖把笑脸的嘴巴蹭得更弯了些，窗外的麻雀突然扑棱棱飞走了，带起一片槐树叶，落在她的习题册上。

场景三：补习班的走廊（20:00）

时间：距高考25天

补习班的走廊铺着灰色地毯，吸走了所有声音，却吸不走家长们的焦虑。十几个家长围在公告栏前，手指戳着“押题密卷”的海报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却像蜜蜂似的“嗡嗡”叫。

“听说这套卷押中了去年的作文题！”

“给我来三套！数学英语物理各一套！”

“林晓妈妈，你家姑娘成绩稳，还买这个？”

林晓的妈妈攥着钱包，手指在“398元/套”的标价上蹭来蹭去，听到这话，她勉强笑了笑：“不稳不稳，孩子基础差。”林晓躲在安全出口的阴影里，看着母亲把三张皱巴巴的百元钞递给店员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——那是母亲打零工攒的钱，上周她还说“这个月的电费省着点用”。
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，是初中闺蜜陈雪发来的：“周末去看画展不？有你喜欢的那个插画师！”林晓点开对话框，打字的手指悬在屏幕上：“周末要补课。”删了，又打：“下次吧。”再删，最后只回了个“嗯”。

抬头时，看到张昊站在走廊尽头，背着比书包还大的画板。“你也来补美术？”林晓惊讶地睁大眼睛——她从没见过张昊拿画笔。张昊推了推眼镜，耳根又红了：“我爸逼的，说特长生好考。”他顿了顿，画板往身后藏了藏，“其实我画的狗，别人都说是猫。”

林晓“噗嗤”笑出声，这是她这周第一次笑。张昊也笑了，眼镜滑到鼻尖，露出眼里的光——像小时候在槐树下追麻雀时的光。

第二幕：裂痕与微光（30分钟）

场景一：模拟考的考场（9:00）

时间：距高考15天

数学考试的最后十分钟，林晓的手心全是汗，把答题卡洇出了一圈圈水痕。最后两道大题的空白处像黑洞，吞噬着她所有的力气。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，秒针“滴答滴答”地走，像在数她剩下的时间。

前排的男生突然把笔一摔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，监考老师立刻走过去，男生却趴在桌上，肩膀一抽一抽的。林晓的喉咙发紧，想起昨晚母亲翻出她初中的画本，说“早知道你这么累，当初不该让你放弃画画”——那本画本里，有她画的108只麻雀，每只都不一样。

铃声响起时，林晓的最后一道题还是空的。她看着答题卡上的空白，突然想起张昊画的“猫”——其实那只狗的尾巴翘得很可爱，像她老家槐树上的麻雀。

场景二：天台的风（16:00）

时间：同上

成绩公布的红榜贴在教学楼门口，林晓的名字比上次下滑了50名，像被风吹落的叶子。她没回家，反而爬上了教学楼的天台。天台上堆着些旧课桌椅，漆皮剥落，露出里面的木头，像老人手上的皱纹。

“这里风大，别感冒了。”张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天台门口，手里拿着两罐可乐，拉环“啵”的一声弹开。他把可乐递给林晓时，林晓才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，像刚哭过。

“我爸说，我要是考不上清北，他就没脸见人了。”张昊灌了口可乐，汽水沫沾在嘴角，“可我根本不想考清北，我想考农业大学，去研究怎么让猪长得壮。”

林晓“噗”地笑了，可乐差点喷出来。张昊也笑了，指着远处的农田：“真的，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猪，病死了，我想知道为什么。”他顿了顿，声音低下来，“可我不敢说，我怕我爸打死我。”

风从天台吹过，掀起林晓的刘海，露出她额头上的小痘痘。她看着远处的云，云像棉花糖，慢慢飘向农田的方向。“我以前想考美术学院，”林晓轻声说，“我画的麻雀，奶奶说像会飞。”

张昊转头看她，眼睛亮得像星星：“那你为什么不画了？”

林晓没说话，只是把可乐罐捏扁，铝皮发出“咯吱”的响声，像她心里的裂痕。

场景三：公园的芦苇（19:00）

时间：距高考10天

林晓逃课了。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，手里捏着陈雪寄来的画展门票，票面上的插画师画了一片芦苇，芦苇丛里藏着只小麻雀。

“丫头，又来看芦苇？”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，是初中班主任王老师，退休后总来公园遛狗。王老师的金毛犬蹭着林晓的裤腿，尾巴摇得像小旗子。

“王老师，”林晓的声音有点哑，“您说，人必须考大学吗？”

王老师蹲下来，摸着金毛的头：“你看这芦苇，”她指着湖边的芦苇丛，夕阳把芦苇染成金红色，“春天的时候，它们拼命长，不是为了比谁高，是为了扎根更深，秋天才能抗住风。”她捡起一根芦苇，递给林晓，“高考就像这阵风，有的人被吹倒了，有的人弯弯腰，还能接着长。”

林晓捏着芦苇杆，杆上的绒毛蹭着指尖，痒痒的。她想起画本里的麻雀，想起张昊的“猪”，想起母亲别在领口的旧发卡。

场景四：房间的画本（22:00）

时间：同上

林晓把床底下的箱子拖出来，灰尘呛得她打了个喷嚏。画本躺在最底下，封面被老鼠咬了个小角，露出里面的画——第一页是只麻雀，用蜡笔画的，翅膀涂成了蓝色。

翻到中间，有一页贴着张便签，是奶奶的字迹：“俺家晓晓画的麻雀，比天上的还好看，将来当画家。”便签旁边，是林晓用红笔写的“目标：美术学院”，字迹稚气，却很用力。

她找出藏了三年的画笔，笔杆上落满了灰。在练习册的背面，她画了只麻雀，翅膀张开，正朝着芦苇丛飞。画完时，天已经亮了，窗台上落着只真的麻雀，歪着头看她，像在说“早啊”。

第三幕：自己的跑道（25分钟）

场景一：客厅的争吵（20:00）

时间：距高考5天

林晓把画本摊在茶几上，108只麻雀的眼睛亮晶晶的，盯着父亲和母亲。“我想考美术特长生，”她的声音有点抖，却没低头，“文化课我会努力，但我想走自己的路。”

父亲把茶杯往桌上一摔，“哐当”一声，茶水溅到画本上，染蓝了一只麻雀的翅膀。“我和你妈累死累活供你读书，你就想搞这些没用的？”父亲的脸红得像猪肝，手指戳着林晓的额头，“画画能当饭吃？将来喝西北风！”

母亲把画本往怀里抢，手忙脚乱地擦水迹，眼泪掉在画本上，和茶水混在一起。“晓晓，听你爸的，”她哽咽着说，“稳当点，妈怕你将来后悔。”

林晓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头发——上次见还是黑的，不过一个月，就冒出了好几根。她突然抱住母亲，声音闷闷的：“妈，我不想后悔现在。”

父亲愣住了，手里的烟烧到了手指，“烫”地一声扔掉。他看着画本上的麻雀，又看看女儿眼里的光，突然叹了口气，像泄了气的气球：“……明天我陪你去报特长生。”

场景二：画室的深夜（23:00）

时间：距高考3天

美术补习班的画室里，只有林晓一个人。画板上，她画了条彩色的跑道，跑道上的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跑，有人背着画板，有人抱着猪饲料，有人举着单词卡。终点没有红线，只有一片芦苇丛，丛里的麻雀正往天上飞。

张昊突然从窗户爬进来，手里拿着个保温桶：“我妈煮的排骨粥，给你补补。”他凑过来看画，指着那个抱猪饲料的人：“这是我！”